上元节后,祁朝皇帝贺修年病了,这病来势汹汹,沉疴难起。
内阁大臣们急得上火,一天三趟的往宫中跑,却连面都未曾得见——
那位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宫女站在门边,皮笑肉不笑的道一句“慢走”,他们气的吹胡子瞪眼,却也毫无办法。
谁都知道,这是陛下的意思。
回想起上元节那一晚,他们至今仍旧心惊。
少年帝王抱着那位亡国公主,在风雪中枯坐一夜,谁也不敢上前。
天地寂寂,唯有几不可闻的哭声,细细小小的,暗哑的好似年久失修的破旧风箱,扯着人的心弦拉响,使人鼻尖无端酸涩。
雪后初霁,云层中挣扎出一团金黄的火来,虽然并不大暖,但光线明亮如流金,毫不吝啬的洒向这一片琼楼玉宇。
贺修年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一个只有声音,一片漆黑的梦。
无数陌生的记忆纷纷乱乱的挤在脑中,几乎让他分不清哪些是现实,哪些是虚妄的幻想。
梦境的最后,一道影子在脑海飘过,破开沉重无边的黑暗。
那是一个女孩,她爱穿红裙,梳双丫髻,眉如远山,一双桃花眸子敛了无边春色,身上时常有铃音叮当。
他怔怔的看着那少女。
天上的烟火还在绽放,五光十色,美丽非常。
漫天的火树银花下,她眸子里仿佛含了水色,在迷离的流光下荡漾出潋滟波光,朱唇轻启,带着俏皮的嗓音响在他的耳畔。
“你好啊,年年,我是岁岁。”
时间在这一刻停滞,她的笑意定格在这一刻,随后整个世界,一寸寸崩塌。
沉睡在青纱帐里的少年猝然睁开双眼,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,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疼痛,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攥住,呼吸都险些停止。
所有的过往被剖开,鲜血淋漓的摆在了贺修年的面前。
他眸中血丝密集,目光却没了焦距,徒劳的对着半空伸出手,喃喃,“岁岁。”
从头到尾都不是阿晚,是他的岁岁。
那个想要和她一起定居在江水以南的岁岁。
他怎么能把她弄丢了,怎么能……
喉中蓦地一热,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,惹得塌边的人惊叫,“红玉姐姐,他吐血了!”
这嗓音带着稚气,似曾相识。
贺修年循着声音看去,白白嫩嫩的小团子趴在塌边,一脸的惊慌,那双桃花眸子,却与记忆中的少女如出一辙。
他霎时心痛如绞,眼中直直的坠下泪。
“阿白,你先出去。”红玉温柔的摸摸他的小脑袋,“待会儿姐姐给你做糕点。”
霜飞白“哦”了一声,怯怯的看了贺修年一眼,拔腿跑了。
贺修年好似失了魂魄,眸光涣散,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,“她呢?”
红玉放下手中的布巾,垂眼看着他,“已经烧了。”
两人都没有说名字,心中却明白,那个“她”指的是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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